“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李白崇拜孟浩然世人皆知。他一生给孟浩然作诗无数,最著名的应该就是这首被誉为“送别诗之祖”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唐玄宗开元十五年,李白东游归来,寓居安陆期间,结识了长他十二岁的孟浩然。孟浩然赞赏李白,李白崇拜孟浩然,两人很快成了挚友。
开元十八年三月,孟浩然要去广陵,两人相约在江夏相会送别。其时,李白写下了这首《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在太平繁荣的开元盛世,烟雾迷蒙、繁花似锦的阳春三月,孟浩然要从经常流连聚会的天下名胜黄鹤楼出发,顺着长江而下,到那极富贵、极温柔的扬州去。
诗的开头两句,不但点明了时间、地点、人物、动作,而且也透露出了强烈的时代气氛。好一个繁花似锦,诗意朦胧的太平盛世。
诗人送朋友上船,在江边目送远去的风帆,直到帆影消失在碧空的尽头。说“孤帆”即是说人,“孤帆”已经看不见了,朋友自然也已经远去。
此时诗人眼里只剩一江浩浩汤汤的春水。这江水让人不由得想起李白的另一句诗“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真真是怅惘之情,俱在言外。
这首情意悠渺的送别诗,充满了诗意与潇洒。就像俞恕诚先生所说:
这首诗表现的是一种充满诗意的离别。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是两位风流潇洒的诗人的离别,还因为这次离别跟一个繁华的时代、繁华的季节、繁华的地区相联系,在愉快的分手中还带着诗人李白的向往,这就使得这次离别有着无比的诗意。
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也是一首脍炙人口的送别诗。与这首诗相比,两首诗都是前两句写景,后两句抒情。
但王诗里的送别伤感之情似乎更浓郁。诗的开头就利用“客舍”“柳”等送别诗中常见的意象构造出一种离别凄清的氛围。诗的后两句中,劝酒安慰行者的话语,直抒离别情怀,浓浓的离别之苦跃然纸上。
而李诗正如俞恕诚先生所说,是两位潇洒诗人的分别。因此它没有一般送别诗的忧伤情绪,相反倒是充满了诗情画意。简直就不是送别之词,倒很像是为故人别离“祝贺”之语。从这诗情画意中,我们可以探索触摸到诗人内心的激动和向往之情。
对比王诗中诗人对元二的劝慰之语,李诗中似乎没有对即将远行友人的特殊描写。要不是题目中有“送孟浩然”四个字,那这首诗放在任何一个送别场景中都是合适的。
日本学者松浦友久认为这是因为绝句的篇幅限制。但是在李白别的七绝送别诗中,诗中多少会体现出送别对象的不同。像“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中直接指出送别对象为友人汪伦,“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中用“夜郎”二字点出送别对象为被贬夜郎的诗人王昌龄。
悟空同意阮堂明先生的看法。造成这首诗送别情意浓郁而送别对象并不特指的原因,是这首诗是李白对自己《江夏行》中的“去年下扬州,相送黄鹤楼。眼看帆去远,心逐江水流”这四句诗的再创作。
从这首诗与《江夏行》的渊源关系看,诗中所描写的临江送别场景即便有李白当下亲历与感受的成分,也已经更多地融入了此前类似的生活经历与感受了。
正是因为这种当下情感与以往经历的融合再创造,才使得这首诗中并无特指此次送别对象的词语,而是把这次送别融入到以往的送别经历中去。也正因为没有特指而放之任何送别场景都合适,才使得这首诗成为了广为传颂、脍炙人口的送别佳作。
从这个发现我们也可以看出,作为天才诗人的李白,思如泉涌,才高八斗,甚至斗酒诗百篇。但在创作上也不断探索,精益求精,突破自我,从而使我们对李白及其创作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
从“烟花三月”的万物争荣、草木如茵,“碧空尽”与“天际流”的渺远无穷,我们可以分明感觉到诗人“深情无限”。这是对友人远去的惜别的无限深情,更是诗人对广阔天地、壮美山川的沉醉礼赞,对宇宙、人生的无限爱恋之情。
因此,这首诗虽然在形式上是送别诗,但应该说李白是借用送别的形式来抒发和表达对宇宙、人生的畅想与憧憬,本质上更是一首借景物描写以言志的抒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