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傅爷还想听您一堂大师课澎湃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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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音上海音乐学院

“在每一次讲座中,

他对音乐的真诚,

散发出一种巨大的精神魅力。”

深受上音人尊敬和爱戴的“傅爷”走了。

当地时间12月28日,著名钢琴家傅聪因感染新冠病毒在英国去世,享年86岁。

傅聪于年3月10日出生于上海,父亲是著名翻译家傅雷。傅聪八岁半开始学习钢琴,拜意大利指挥家、钢琴家梅百器(上海交响乐团前身工部局乐队指挥)为师。

年,他师从上海音乐学院教授勃朗斯坦夫人学琴一年。年赴波兰留学。年3月获“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三名和“玛祖卡”最优奖。他被誉为“中国的肖邦”,也被誉为“中国的钢琴诗人”。

年梅百器与中国学生的合影和签名,第二排左起第五位:吴乐懿、董光光、梅百器;第一排左起傅聪(11岁),第三位周广仁(16岁),右一巫漪丽,最后一排右一林俊卿。梅百器后排是葛朝祉先生夫人石圣华。(原照下载于斯坦福大学图书馆梅百器特展资料,并经修复)

傅聪先生延续了傅雷先生身上中国知识分子的赤子之心和人文传统,始终心系中国钢琴事业发展,改革开放后,长年赴上音讲授大师班,将毕生对音乐的独特理解传授给上音学子,深深影响着一辈上音人。

傅聪先生与贺绿汀老院长

与上音三十多年往来不断

上音钢琴系提供的一组老照片中,贺绿汀音乐厅小礼堂,傅聪客座教授受聘仪式举行,连钢琴旁的地上都坐满听课的人。

“整个礼堂人山人海,还有很多人站着、挤在门口,那个场面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没有那么充裕的机会接触、了解国际音乐资源,傅老的到来给上音师生们打开了一个窗口、带来了很多珍贵的专业知识。”上音钢琴系娄有辙老师曾亲身感受傅聪先生多年后初次回到上海,在上音大礼堂上大课的盛况。

据了解,新中国成立后,在贺绿汀院长的关心和努力下,上音钢琴系从国内外邀请多位优秀教师,其中有著名钢琴教育家范继森、李翠贞、吴乐懿和李嘉禄四大教授。改革开放后,钢琴系与世界各国钢琴家交流频繁,一些世界著名钢琴家纷纷前来讲学和演出。

傅聪先生(中)与吴乐懿先生一起看谱子讨论,左边是李嘉禄先生。

哈尔滨音乐学院院长、前上音副院长杨燕迪回忆:年代我做学生时,多次聆听傅聪先生的大师课,获益匪浅。后因工作关系与傅聪先生又多次近距离接触,我们都尊称(也是爱称)他为“傅爷”。除了大师课上傅爷以中国古典诗词来比附西方古典音乐特殊意境的绝妙擅长之外,他在私下和席间对音乐的妙评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如他讨厌李斯特(说他是“夸夸其谈”)、拉赫玛尼诺夫(说他“只有肉没有骨头”)和勃拉姆斯(说他“故弄玄虚”云云),这些非常主观但极为真切的体会只能出自一位赤诚的艺术家。

年起,傅聪先生继续受聘上海音乐学院客座教授,每年在上音举行1-2个月大师班,大家都带着乐谱去听他上课、他一一亲自指导,持续了十余年。

“聆听傅聪先生的讲学使全体师生一次次感到震撼。他对音乐的那种深邃、丰富而又敏感的理解,他对演奏艺术那种精湛把握和微妙直觉,还有来自他融合了东西文化深厚学养的解说和指导,都给了大家极大的启示和教益。在每一次讲座中,他对音乐的真诚,散发出一种巨大的精神魅力,极大感染着我们、召唤着我们去为音乐而奉献。”据上音院志记录。

为一个连断奏处理整夜睡不着

在上音师生们眼中,傅聪先生对音乐无比赤诚,在艺术追求上满怀真挚之情,将自己对音乐的见解、想法与大家分享。

上音钢琴系杨韵琳老师谈起傅聪先生的大师课,仍记忆犹新,“他的课太好了,教室里总是坐满了人,不止是钢琴系,好多系部的人都要来听。当时傅老已经70多岁了,我们非常希望他能将自己对音乐独有的诠释和理解传授给学生——肖邦、莫扎特、海顿、德彪西、莫扎特,都能给我们上。”

杨韵琳老师与钢琴系老师们一致讨论,让学生们弹奏大师全套作品的方式更有利于傅聪先生全面教学展示,不只是简简单单“讲”,而是手把手地“教”。每次开课前,杨老师在办公室写下作品的全集,让老师们来认领,保证每首作品都有学生弹。傅聪先生也非常喜欢这种方式,能将他最拿手的曲目悉数传递出来,给每个学生亲自指导。

大师班从晚上5点持续到8点。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段,是因为傅聪先生一整天要花大量的时间练琴,而5到8点正是晚饭时间,每次学生们已经饥肠辘辘,他却还是一副丝毫不感到饥饿疲累、精神抖擞的样子。

傅聪在音乐追求上格外认真与严谨。据杨老师回忆,在准备音乐会期间,傅聪要练习贝多芬奏鸣曲。曲子有亨利出版社和维也纳原始版的不同版本,两者在连断奏的处理标注上有所不同,当时为了琢磨出应该连奏还是断奏,甚至整夜睡不着。后来,杨老师帮傅聪先生找到由巴里·库珀(BarryCooper)教授做大量批注的曲谱,他十分开心,因为了解到演奏上不同处理方式背后的缘由而感到满足。

娄有辙老师曾就“装饰音应该在正拍还是正拍之前”与傅聪先生进行探讨,“他将我当作一个同行,热烈地探讨音乐,也会吸纳多种意见。傅贤对于艺术的真挚追求,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宝贵的榜样。”

“就怕你们没有问题呢”

“傅爷”不仅仅对钢琴表演上有着至真至美的追求与思考,更是一个爱才的育人者。他对学生们的各种提问来之不拒,尤其珍视学生们的求知欲。“来问呀!就怕你们没有问题呢!”

毕业于上音钢琴系的李玮彦,曾担任年傅聪先生大师班录像工作,在16天的旁听和学习中受益匪浅,还获得登门求教的机会。临走时,傅聪先生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希望我讲的这些能对你有点帮助。“刹那间,我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地点头。想到傅老师在对音乐虔诚而执着追求的同时,还惦记着我们这些普通学子,心里便涌起一阵难以言语的感动。”

年大师课现场

“傅爷”和学生谈海顿,“一般人不会弹海顿,对他的理解不够,所以总是贫乏。事实上海顿是一个非常有创造性的作曲家,因为他是一个初创者,所有的形式都是他奠定的,在他手里才形成了交响曲、四重奏还有奏鸣曲,所以他的作品里有从很多角度做许多不同的试验。要表现海顿的音乐需要很高的想象力,而且对音乐一定要很懂。”

他说舒伯特,“舒伯特是个非常孤独的人,他的音乐是所有音乐家里最接近大自然的,比如说《美丽的磨坊女》《冬之旅》,他好像是偶然从外星来的一个游子,和贝多芬是两样的,贝多芬是个‘我’字,可是舒伯特的音乐是超出个人的,他的音乐有种很神秘的,自然的力量。这一点和陶渊明很接近。”

令上音钢琴系巢志珏老师印象深刻的是,傅聪先生授课非常注重音乐的内心情感表现,注重音乐营造的意境气氛,特别运用中国古诗词作比拟,如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中的“唯见长江天际流”来描绘德彪西前奏曲《帆》的境界,还有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等诗句来引导学生体会对乐曲的感受。

傅聪先生曾说:

我东方人的根真是深,好像越是对西方文化钻得深,越发现蕴藏在我内心里的东方气质。东方自有一种和谐,人和人的和谐,人和大自然的和谐。东方的艺术是要化的,因为化了所以能忘我。忘我所以能合一,和音乐合一,音乐、音乐家、听众都合一。

傅聪先生多年好友、上音钢琴系李民铎老师在追忆傅聪先生的一段文字中写道,傅老总是对他说,“我想念北京的蓝天!”

李民铎老师手书

深切缅怀您

——“傅爷”

还想听您一堂大师课

来源:钢琴系

采访整理:郑荧馨

设计:leisurelyzs

编辑:彭畅

原标题:《悼念“傅爷”

还想听您一堂大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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