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不要求在事发现场

有语文老师辅导学生写作文,让他们走出教室,到田野看风景,拿着作文本写作文。语文老师认为看着风景写风景,所见即所得,不就写出好文章了吗?其实不然,写作不是绘画,不要求一定要临摹,要看着实物来写,而是大多数作者都不在事发现场。

范仲淹根本没到过岳阳楼却写出来了千古名篇《岳阳楼记》,苏轼错游了湖北赤鼻矶,当成三国赤壁,写下了《念奴娇·赤壁怀古》、《前赤壁赋》、《后赤壁赋》。作家写出伟大的作品并不一定非得到过文学发生现场,只是凭借想象就可以。可以说,写作是想象的艺术。作家构思心中的艺术世界,然后用文学化的语言表达出来,至于真的到过没到过事发现场已经不重要了。有的作家到了文学现场反而写不出什么伟大作品,离开了文学现场却能通过想象写出好作品。李白到了黄鹤楼,看到墙壁上有崔颢的《黄鹤楼》,构思了半天,在主人再三要求下,提笔写下“眼前美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说明崔颢写诗水平确实不低,能把大诗人李白所要表达的情感和盘托出,也就不失为一位好诗人了。只是崔颢那首《黄鹤楼》可能就是现场做的,成了千古名篇。可见,在不在现场写作真的和作品质量关系不大。

小说中的场景大多是虚构的,但也会有一个现实生活原形。施耐庵的水泊梁山、曹雪芹的大观园、莫言的高密东北乡,阎连科的耙耧山脉,都是作家虚构的场景,而这些虚构的场景可能没有作家到过现场的记录,却有着现实的影子。有时候作家可能根据现实场景进行虚构,有时候可能把很多场景杂糅到一起,做成一个典型场景,或者直接从现实场景抽象出一个虚构的场景,这样一来,作家就根本不可能倒文学现场去了。鲁迅小说《孔乙己》中鲁镇酒店的格局就是根据他们家乡的酒店虚构出来的,老舍写的话剧《茶馆》就有老北京诸多茶馆的特色,成了一个典型场景,吴承恩的《西游记》中无论天宫还是佛国亦或是地府的等级都是按照人间朝廷的行政等级来虚构的,虚构的场景也是从朝廷现实状况来的,并非虚无缥缈。也就是说,作家怎样构思文学场景,是作家自己的自由,别人无法干涉,甚至作家自己都不能横加干涉。毕竟,文学创作有文学创作的规律,不能违背规律乱写一气。典型人物要在典型环境中活动才能构成典型人物特有的个性,脱离了典型环境任意虚构的结果就是让典型人物不够典型,失掉了特有的光彩和魅力,以至于减损了作品之美。鲁迅写作的《阿Q正传》中的未庄就有着当时旧中国诸多农村的典型特征,他不仅塑造人物时“杂取种种人合成一个”,就是塑造典型环境的时候也是“杂取种种环境合成一个”,真实地再现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

科幻小说更是离奇,作者全凭想象构思文学现场,自己根本就没到过那些地方。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写了周游世界的潜艇,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潜艇,他也不可能到海底去。写《三体》的刘慈欣也是如此,根本不可能倒三体人居住的半人马座α星,却写得异常精彩。这种对于文学现场的想象也不是毫无根据的,而是有着现实世界的影子,即便作者不承认,也仍然受了现实事物的影响,受了科技发展的影响,受了文化的影响,甚至受了意识形态的影响。

那么,写作还非得到现场吗?到不到现场还有关系吗?如果有人说不到现场就写不出来,那么这个人起码是在找借口,或者已经江郎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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